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隱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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隱忍

裴以邁疑惑,沒人敢在這個點給他打電話,尤其是下屬,還是女性,他曾明令禁止過的。

他迅速收手,抽了兩張紙擦掉手上的水漬,將電話掛斷,再將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。

“千書,好好休息,明天我…”

嗡--

手機再次響起,來電顯示還是林鈺,他蹙眉,餘光偷望薛千書。

要掛斷,被她制止,“可能是急事,你先去忙吧,我吃完也就休息了。”

薛千書想起上次的場景,林鈺敢在周末打裴以邁電話已經是例外,還是兩次,她說了,不能耽誤他。

便端起盤子走到餐桌,埋頭吃起來,假裝著聽不到他的動靜。

裴以邁沒有接電話,還是掛斷了,走到客廳拿起外套和圍巾。

“好,我先回去了。”

“嗯,註意安全,慢些開車。”她一如往常叮囑。

等他出門,鈴聲再次不合時宜響起,隔音好,也還是零碎飄進薛千書耳朵內。

三次,林鈺對他來說可能真的不一樣吧,能這樣忍受她。

裴承塵的話在她耳邊重覆,林鈺的例外不是第一次,那天,裴以邁沒有將林鈺趕回座位上,其實就已經很明顯了。

她卷起意面往嘴裏送,番茄醬很濃,酸酸的,好吃是好吃,只是兩口就飽了。

-

裴以邁捂住手機迅速走到電梯內,按下接聽鍵。

“說過,周末不要打電話,是我的私人時間。”他朝手機吐出一句沒有感情的話,連帶整張臉陰下去,反光在電梯內,冷得嚇人。

林鈺楞了一下,咬牙道歉:“對不起裴律師!我有一份資料缺失了,明天約了委托人面談,真的很緊急,您可不可以發給我一下?”

“……”

“求求了裴律師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,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!”她帶著哭腔求情。

裴以邁攥著手機,隱忍,調整呼吸。

如果是別人,他早就讓她滾蛋了,可他在林鈺的資料上看見…

或許是差不多的經歷,他可以多給她一次機會。

“嗯。”他哼一聲,不等她說話即刻掛斷電話,走出電梯。

餘光朝大門深處瞥一眼,當是沒看見,轉身上車,毫不猶豫離開。

他說了給一次機會,就只有一次機會,下次再鬧,那就入局吧。

大門後面,林鈺抓著手機從樓梯處走出來,絲毫沒有發現裴以邁剛剛的停頓,她走到邁巴赫開走後空出的停車位朝上面樓層打量,猜測著薛千書住在哪一層。

她在這等了好久,他們在上面做什麽?裴承塵知道嗎?

-

別墅院內。

邁巴赫停好之後,裴以邁並沒有直接下車,而是從後面拿了電腦,將林鈺說的資料發給她,再合上電腦,捏了捏鼻梁,要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,卻被身後重新觸發的痛覺驚醒。

扯著嘴角嘶了一聲。

腦子裏全是樹底下薛千書側臉淡淡的巴掌印,在這個計劃裏,薛家是他唯一無可奈何的部分。

就算薛經和項艷真的說了對他不利的話,那都是實話,生意人,利益為先,於情於理,他都該受著。

只是薛千書架在中間…

他咬咬牙,抹掉心疼,下車,進門。

“李叔,幫我把藥箱拿到書房。”說完直徑上樓。

站在鏡子前,脫下外套,解開襯衣扣子,側身,背後紫了一片,帶著點點瘀血。

裴賢禪了解他,他自然也了解裴賢禪,一顆遲到的老父親關愛的心,想打醒他罷了,不感謝,也不多怪罪,反而是覺得好笑,他什麽都沒做,裴賢禪怎麽這麽害怕,害怕到失態動起手了。

子從父命,也謹遵媽媽的叮囑,他不會打裴賢禪的主意,至少裴賢禪樂意出手相助了,就不是麻煩。

上了藥,他撥通許泛初電話。

-

第二天上午,敘言書城。

薛千書將二樓的書籍整理好,回到一樓在仔細看陳婧發給她的發布會流程,做最後確認。

外面響起一陣敲門聲。

擡眼望去,男生穿著長款黑色羽絨服依舊能看出身形消瘦,帶著鴨舌帽,手裏提著琴箱走進來。

她覺得眼熟,起身問:“您好,請問您是?”

男生脫下帽子,溫文爾雅的面孔顯露,讓因為空曠顯得荒涼的大廳多了一份春色的暖意,也讓她瞳孔震了一下。

“許泛初?”

他來這兒…做什麽?

“千書姐好。”

許泛初禮貌打招呼,脫下外套掛在椅子後方,修長的身形脫離臃腫外套的禁錮,再次提升了他溫婉幹凈的氣質。

他將琴箱擺到桌子上打開,邊拿出小提琴和譜子邊說:“裴以邁說他今天沒空,讓我過來陪陪你,順便和你溝通一下發布會的事情。”

“裴以邁…”

第一次聽到裴以邁跟沒空兩個字聯系在一起,她想起昨晚的那兩通電話,也是,裴以邁25歲了,該考慮別的事情,不能總是圍著她轉。

“他是工作上的事情,你別多想。”看出她的遲疑,許泛初補充解釋。

“知道。”她笑了笑。

本來就是工作上的事情,他和林鈺是同事,很正常。

只是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失落感,她覺得應該是弟弟長大跟別人跑了的感覺,所以勸著自己,人總歸是要分開的,要學會習慣。

“對了,發布會你是要…這麽多?”

她收拾狀態,拿起許泛初準備的譜子,厚厚一疊。

留給他的時間不多,怎麽準備了這麽多首?

“不,發布會那天是我新曲首場演奏,這些是你的舊文《眷與郎》同人曲。”

許泛初將它們鋪開,“還有一首從裏面選,你喜歡哪一首?女主的,男主的,還有兩個配角。”

“同人曲?”

薛千書盯著那一疊紙茫然,她並沒有請他寫什麽同人曲。

“嗯。”

許泛初不再解釋,挑出一張名為《頌》的曲子,遞給她說:“但我覺得這首最好,是男女主的故事,既然是發布會,還是閱讀網站,肯定需要一套完整的故事,合適些。”

薛千書聽得暈頭轉向,她看不懂譜子,只能通過許泛初的形容來猜個一二,不過他說得也在理。

他拿出小提琴開始順著音符演奏。

曲子前是難捱的孤獨,中是快節奏的激昂,後是悠揚平和的收尾。

確實很容易讓人聯想到《眷與郎》的故事。

這麽好的故事,可惜,原型是裴承塵…生活終究不是小說,她無奈自嘲。

“謝謝,很好聽,只是請你當個驚喜嘉賓,沒想到你準備了這麽多,還特意將我的小說看了。”

“沒關系,裴以邁買單。”

“啊?”

“開個玩笑。”許泛初搖頭輕笑,“我再把剩下的曲子給你演示一遍,有需要改動或者不貼合人物形象的地方,你可以隨時提出意見。”

慢慢翻出對應的譜子,一張一張放到她手裏,每一首演奏結束又細細詢問她的感受,過了一曲又來一曲。

-

“今天就先到這兒,我還有事,千書姐也早點回去休息。”不知道輪了多少首,許泛初的譜子還沒演完,他掃了掃時間,收起琴說。

“好,這些都很好聽,今天謝謝你。”

讓她可以暫時放下心裏的負擔。

薛千書將手裏的東西整理好還給許泛初,將他送出了書城。

外面天已經黑下來,音樂果然能撫慰人的心靈,整個下午她沒感覺一絲難過,時間還過得很快。

連忙收拾一番,準備回去。

恰好手機響起,是薛憶,想著無非就是昨晚的事情,要告訴她商量的結果。

她猶豫一番,按下接聽鍵,放到耳邊。

“嗯,小憶。”

“姐,我給你送蛋撻過去吧,你在家嗎?”

薛憶說得輕快,那邊還有蛋撻的叫聲,估計昨晚她走了之後,爸媽沒有再吵架了,也松了一口氣。

“我在店裏,現在回去,你送過去吧。”

“好!我給你買點水果,再告訴你一個超級無敵好的消息!”

沒等她問什麽消息,薛憶已經將電話掛斷。

“毛毛躁躁。”她忍不住寵溺吐槽。

穿上外套,拿起包和車鑰匙,鎖好門。

到家的時候薛憶已經盤腿坐在沙發上逗著蛋撻了,見她到了趕緊起身將她拉過去,桌子上還有薛憶切好的水果拼盤。

在茶幾上切的,案板和水果刀都還在一旁,很符合她的行事風格,不拘小節,看得她忍俊不禁。

“姐,爸媽說你跟以邁小叔不用離婚了!”

薛憶說得好像是自己結婚那樣,開心到兩眼放光。

也就這個傻妹妹以為她真的幸福了,薛千書看得無奈又欣慰,摸了摸她腦袋。

“嗯,那就好。”她起身,從冰箱拿出兩瓶酸奶,倒入果盤內。

見她反應不大,薛憶將蛋撻放回地上問:“你怎麽一點也不開…”

滴--

沒說完,門口傳來被人按下密碼的聲音,兩人同時轉頭。

薛千書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,這個點,是熟人肯定提前通知,但沒人和她說要登門拜訪,所以,應該來者不善。

沒猜錯的話…

門被推開,果然,裴承塵一步站到玄關處,掃了一眼客廳,鎖定她的位置,沒換鞋,也沒有將它關上,直接沖進來,快到她都沒看清他的表情。

嚇得薛憶攔在薛千書跟前,撐著裴承塵肩膀將他往後推,警惕說:“你想幹什麽?”

裴承塵並不理會薛憶,而是緊盯她,臉上明顯是已經壓制過的怒火。

“沒事。”她拍著薛憶後背安撫。

低頭,裴承塵踩到毯子上,本幹凈潔白的地毯留下一個灰黑色的腳印。

“這裏沒有你的事。”裴承塵低聲說。

“你…”

“小憶,你先回房間。”

她知道,按照裴承塵的脾氣,不會這麽輕易吃下這個啞巴虧,肯定要來討個說法。

“姐,他分明就…”

“回房間。”薛千書又強調一遍。

裴承塵再怎麽樣也不會和她動手,但薛憶在場就不一樣了,可能會激化矛盾,他的耐心沒有那麽多。

薛憶瞪了裴承塵一眼,指著他鼻子,“敢欺負我姐你就死定了。”說完轉身回了房間。

虛掩門,往外面探腦袋,時刻留意兩人的情緒。

客廳交談的動靜越來越大,裴承塵的語氣也越來越偏激,薛憶覺得害怕,趕緊拿出手機,撥通電話,捂著聽筒低聲求救:“以邁小叔,裴承塵來我姐姐家鬧了,你快來!”

裴以邁接到電話時,正西裝革履坐在一家餐廳內,朝對面濃妝艷抹的女性半帶笑容說:“兩個選擇,你是選許泛初,還是選錢家。”

他沒等到答案,掛斷電話說了一句抱歉,沖出餐廳,奔向邁巴赫,踩下油門,往薛千書公寓飛馳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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